被誉为“文化昆仑”的钱钟书先生,对文化界一些人士的评论,如他治学一样,极为严谨负责,从不轻易称赏什么人,更不廉价地送人以溢美之辞,为文化界树立了良好的典范。所以,钱钟书先生对一些人的评价,自然切实而得当,且“一言九鼎”,其重无比。如今钱先生已经作古,不可能再评骘什么人了,人们自然希望知道他称赏最甚的人是谁。
以我所知,钱先生称赏最甚的人,是广州的李汝伦先生。
我们来看钱先生当年对李汝伦的评价。
钱先生读了李汝伦发表在《随笔》杂志的文章,在给该刊主编黄伟经的信中说:“李君文锋芒四射,光焰万丈,有‘笔尖儿横扫千人军’之概。李君饱经折磨,而意气仍可以辟易万夫,真可惊可佩。”李汝伦文曾引用了钱先生语,并给以己见,钱先生读之甚感佩服,说:“看他所引我的片言只语,我的微意(“上帝”“君主”“如鬼”“如贼”的治道)被他明眼看出。我也颇有‘鬼’被识察、‘贼’被捕捉之感。”可知钱先生的“微意”,一般人是体察不出的。后来在同李汝伦的通信中,钱先生又称赞李汝伦:“胸中泾渭分明,笔下风雷振荡,才气之盛,少年人所不逮,极佩。”
钱先生对李汝伦的这些评价,李汝伦一直不许外传,更不轻易示人,所以文化界绝少知者。从这一点即可看出李汝伦是何等人。我极敬佩李汝伦的水平和为人,两人虽南北相距数千里,自难经常见面,但却是极要好的忘年交之友,所以他不能对我保密。如今我擅自披露钱先生语,李汝伦肯定会不高兴的。但我以为,钱先生的这些评价之语,有必要公诸同好,就管不了许多了。
李汝伦,农家子,祖籍河北渤海边,因父辈逃荒而出生于吉林扶余,在广州工作多年,供职单位为省作家协会,是位作家、学者、诗人,中国作家协会和唐代文学学会会员,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。当世能像鲁迅、钱钟书等人那样身兼作家、学者、诗人的人,实在不多了,所以李汝伦的水平与实力,自然格外引人注目。他撰写过许多有价值的论文,出版过《杜诗论稿》和评论集《种瓜得豆集》等;诗与北京荒芜(李乃仁,已故)被称作“南北二李”,有诗集《性灵草》和《紫玉箫集》,近年来又佳作甚多,在诗词界极负盛名;文以杂文著称,有《挥斥录》、《得其所斋文》、《和三个小猢狲对话》、《蜂蝶无缘》等书出版。此外还有新诗集与小说。他著述严谨,所著均受到各方面的好评。而他最为人称道、最受人们敬重的,是他的人格和精神。他是一位最有良心和正义感的文人,疾恶如仇,极具胆气,被誉为“血性男儿”、“炎黄铁血男”。钱钟书先生极力赞誉的“锋芒四射”、“光焰万丈”、“横扫千军”、“辟易万夫”及“泾渭分明”等语,也主要是就此而言。我因他的傲骨,总疑其为谪仙李白之后,可惜无族谱可查。诗人熊东遨有诗曰:“自读人间李汝伦,谪仙天上暗伤神:老夫才气差相敌,胆气输他四五分。”信然。
不写了。此文刊出后,准备电话里接受李汝伦先生的埋怨。